霍西洲挺身挡在燕攸宁前面:“无凭无据,谁也动不了娘子。”
“我是她的娘!我教训自个女儿,轮得着你一个区区家奴插手?”
角落里蓦然传出一道轻飘飘四两拨千斤的嗓音:“你不是。”
“燕攸宁你说什么?”卫采苹的脸顿时白得像鬼。
她的目光停在霍西洲的身上,觑了几眼,只觉面前黑不溜秋的马奴生得很是健壮,不见有多粗犷,但莫名地令人不怀疑他撂倒自己从国公府里带出来的五名壮汉,是轻而易举。
一别经年,白兔成了狼,不但起了歹意,更收罗了心腹。
看来今日真个要教训燕攸宁,是教训不得,待得他日,揪到了燕攸宁的尾巴,再发落她不迟。但今日,她非得出这口恶气不可,于是拧了眉头,厉声道:“将伤了大娘子的那头畜生牵走!”
“诺!”
五个大汉自知真打起来有可能不敌这马奴,霍西洲在主人那里或是没有名字,但昨日他一举降服烈马的本领,当时国公府好几个人瞅见了,都道是卧龙藏于野,这人要是从了军,怎么着也能混个军衔回来。姨娘发了话,能避免和这马奴硬碰,这自然是最好的。否则他们正经行伍出身退下来的打手,要一哄而上还输给区区马奴,面子没地儿搁,当下他们走得非常干脆,亦决心将威风逞在那头畜生身上。
卫采苹携人离去,转身才走到门口,霍西洲攥紧了双拳,峻目一抬,拔步要跟上。
“霍西洲。”
是娘子阻拦住了她的去路。
霍西洲不敢违逆,只是收了脚步,慢慢吞吞地停在燕攸宁的边上,低声闷闷地道:“黑玉是娘子的马。”
“我知道,”燕攸宁摇了摇头,“但它伤了人,无论情理法理,我都留不下它了。”
说完燕攸宁美眸微微上扬,觑见霍西洲微不可查地耷拉下来显得有几分郁闷和颓丧的墨眉,心念一动,道:“燕夜紫被它所伤,很有可能已经不能生育了。”
燕夜紫的这种伤,本来不可能广而告之,但燕攸宁猜测,以国公大人溺爱女儿的程度,昨夜里来为燕夜紫看诊的圣手,必是从宫里请回来的。
如夏国公府嫡女这样的身份,成年之后便要上玉牒,供皇家挑选,看是否择其为妃。既是太医诊断出来的,那就不可能瞒住,而且燕夜紫入宫的路也就此断了。
自打她重生回来,无形中许多的事已不再朝着前世预定的轨路行进,中有无数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譬如最紧要的,是霍西洲现在仍在她身边。
她的眼色卸去了尖锐和锋利,变得柔和了几分,宛如一缕皎然的月色,又如月夜下无声息掠过山间竹林的晚风,起了几分潮,尤为清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