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前天,三月三上巳日,娘子春游归来,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闯入马房,对他质问过。
当时娘子的神态口气,霍西洲一刻不敢忘。
当时,娘子是在逼问他,居高临下,充满了震惊、愤怒,甚至是恶心。他能感觉到,娘子对他的龌龊念头感到恶心欲呕。
但今天,在这一刻,却又有所不同。娘子仿佛只是在问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就好像是在问他今晚应该吃了什么。当然,就算是这样的问题,他也必须老实作答,否则她便会有上百种办法来惩治他。
霍西洲的心也随着外部的皮肉一道,仿佛下了一道油锅,就着滚烫的热油煎熬了数十遍,才堪堪敢,不出声,用沉默的肢体语言回答。
他想。
想得几欲疯狂。
果不其然,这锯嘴葫芦还是有点儿东西的,起码不说假话。
燕攸宁凝睇着他,“你要得起我么?”
霍西洲的身体更是一震。
娘子,是国公府的娘子,且不说她本为嫡女,就算只是庶出,与他这般已经沦为贱籍的相比,也是云泥之别。
“霍西洲不敢。”
他这副姿容,岂能与娘子相配。
燕攸宁凝视着他躲避过去的眸,道:“倘若,我肯给你机会,你愿不愿意去搏一搏?”
霍西洲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他蓦然懂得,前不久娘子试探过的,问他对投军荆州的想法如何。难道,娘子有这样的心思?
霍西洲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他依旧不敢看燕攸宁,只是胸口突然为这句话烧起了一把火,直烧得胸腹滚烫,四肢百骸里,仿佛有什么汇聚成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势力,亟待宣泄而出。
但他没找到那条能够让他宣泄出来的口子,那股气便憋在了胸口,堵得发胀,甚至是绞疼!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乱世,人在这世道上,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只有往上爬,我很多年的经历告诉了我这一点。而且我明白地告诉你,我的东西,只有我自己不想要的,别人休想用诡计偷走,所以这个嫡女的身份,我要拿回来,而且是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拿回来。”
燕攸宁顿了一下,用一种充满了柔情,也带着无比冰冷现实的口吻,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