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式後过了不知多少天。我依然和衡两人住在家里。爸妈因公务繁忙又匆匆赶回美国了,临走前拜托衡适时照顾我,或者说,照顾玹逸。
空洞麻木之中,我已有觉悟,注定要一生扮演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我敛起自己曾有的张狂奔放,戴上安玹逸的面具,一如每次灵魂交换时的那样。这理应是我已然习惯的演出。然而,要如此持续一辈子的时间,又是完全的另一回事。
时序入秋,某个微漫凉意的假日午後,我躺在房间床上看参考书,JiNg神一直无法集中,不知不觉睡着了。良久,睁着惺忪双眼醒来时,只见衡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什麽,好看的脸庞上神sE凝滞。
我坐起身,赫然发现那是玹逸的灵魂交换笔记,瞬间慌张不已。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浮动。
「衡哥,那、那是······」
「抱歉。你睡着时怀里抱着它,我怕压到,结果好奇翻了几页。」衡瞥过来,将笔记递还给我,语气轻柔,「嗯······我先去忙了。你应该还没花时间好好看过里面的内容吧?最好看看。」
还不及答话,他便起身走出房外,顺手带上了门。我怔然,半晌才低头注视手中那破烂的笔记本。封面泛h斑驳,各处破损,上头用蓝sE彩sE笔大大写了「玹逸」二字。弟弟幼时的稚nEnG笔迹。
这个家里有两本这样的笔记。我拥有一本,封面上是橘sE笔写的大大的「璨远」。另一本,也就是眼前这本,始终是我惧於踏入的领域。
我迟疑许久,直到时针推移,窗外暮sE黯淡,才终於颤抖着缓缓翻开册页。
安玹逸的字迹永远是那麽工整又条理,一行行记录着他变成我时度过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些无b平凡的琐事。
十月十八日,今天我替犯了蠢填错答案卡的姊在下堂考试扳回一城了,等会要拗她请我吃冰。
七月九日,今天衡教姊我打球,nV生的身T果然b较难以行动,真麻烦。她究竟都是怎麽那样活蹦乱跳的?
三月二十五日,今天,姊露着肚子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我替她盖了被。能不能珍惜下弟弟的身T啊?真是不让人省心的老姊。
无数记忆流动,一页又一页。
十载岁月,自孩童蜕为半生不熟的青少年,生命化为文字竟成了一幅幅图画。画里的男孩以我的皮囊、他的灵魂,笑着,哭泣着,悔恨着,痛苦着,各种面貌不断地变换放映。
於是画中人走了出来,沿着循环,自成生命,於我脑海中真实活着,微笑而又哭泣。
一页又一页。
指尖颤抖不已,咸水滴落纸面,情绪早已不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