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日郁垒神荼来至真君神殿求见杨戬,却吃了个闭门羹,二人虽是严气正性,但瞧出杨戬此番有心敲打他们,心知走错一步棋,也不敢与杨戬硬碰硬,否则就不是看守地府受取折辱这么简单了,是而只能无功而返。再看另一边,有苏国族长苏奉璋得了玉帝默许,前往真君神殿打探虚实,杨戬没有亲临,而由草头神符深与梅山老大康安裕招待,三人皆是温和性情,虽各怀鬼胎,但无伤大雅,各得各的利便是。要说这苏奉璋处境也是尴尬,家中一直养着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侄子,叫苏仓庚,前段时间他这侄子打伤了藏宝阁的长老,盗走了有苏的至宝,若不是他遣派出去捉拿苏仓庚的高手死的死伤的伤,他也不会抹开面儿向天庭求助,毕竟族中丑闻,不好传到千里之外。
要说这有苏国,那可有得谈了,三界中有四大狐族,分别是青丘、涂山、纯狐、有苏,想当年都是声名显赫的妖中大族,饶至今日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使大多部落在多年征战、讨伐中被吞并,或者是分崩离析,各族也该敬他们三分。有苏曾在温邑建都,也就是如今的中原,从前侍殷商君,并以族女嫁帝辛,名曰——苏妲己,后协助武王伐纣,再随着历史的更迭、岁月的侵蚀,有苏国逐渐隐没在三界之中,行事低调,但近来隐约有“死而复生”之态,其中波谲云诡尚未浮出水面,也无处可疑。
此间情形就是如此,再谈真君神殿那边,捉拿苏仓庚的通缉令已然铺满三界,各路神将齐出动,布下天罗地网,以请君入瓮。
高不胜寒的殿宇宫阙更加冷清,随着沉重肃穆的殿门轰然大开,殿中却是一副“人去楼空”的情形,那立耳敛口的青铜鼎被放置原位,杨戬端立门前,纹丝不动地略看左右,似是在找人。
哮天犬会其用意,立即召来殿前守卫天兵,问道:“沉香去哪里了?”
守卫目光胆怯,不敢看杨戬一眼,“这个属下不知,只是逆天鹰将军适才来了,说要轮班。至于小公子的去向,这……”
“轰——”殿门在法力催动下紧紧闭合,杨戬转身离去,明显窝了不小的火,哮天犬赶紧跟上,在他身后嚷嚷道:“主人!主人!您去哪儿啊?”
“抓人。”
“啊?抓个狐妖还要您亲自去啊?”哮天犬大为不解:“您等等我!”
凡尘下界,正值三月春惊蛰时节,偶有春雷滚滚,雨水阵阵,徽州昨日才下过一场凉雨,雨落时才知乍暖还寒,雨后天朗气清,只是那青石板路经过浇湿变得莹亮光滑,随着早春花瓣的纷落更具颜色。沉香和逆天鹰就在涨潮的江边赤手赤脚地捕捉跳波水上的鳜鱼,晚上满载而归,便拿去客栈的厨房煮鱼汤、煎烤或者是红烧,可供全客栈的人尝鲜。
他们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放风筝,沉香看这风筝钻入云端,不知可会飞到三十三重天,于是苦思到夜晚,二人干脆以天为盖地为席,在田野上入眠,可夜里刮来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又把他们赶回屋里了。到了白天,市集喧闹,商贩聚集,一大一小在街上穿梭,他二人容貌出色气质独特,十分引人注目,但看沉香衣袍轻舞,环佩碰鸣,清脆动听,其人眉开眼笑,轻易牵动人的欢心,活脱脱一位活泼灵巧的俏郎君,只是逆天鹰拉着张生人勿进熟人也勿近的死人脸,脸上又有一道深而长的疤痕,略显狰狞了些,便极少有人敢往他们那边多看一眼,逆天鹰只是跟在沉香身后,故而其间异常没教沉香发现。
“老板,多少钱?”沉香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在一家古玩摊子前站定,视线放在一根宫绦上,这宫绦由绳线将玉饰、金饰、骨雕串成,尾端挂有流苏,上有玉刻的镂空佩,下系雄鹰状的金饰,其后便是由四肢骨刻成的“福”字,虽说色彩杂乱无章,但很是精美。逆天鹰见状,看也不看就问老板价钱。
老板看二人衣着不凡,仪态不俗,想必是官宦人家,看是一笔大生意,笑得嘴都合不拢,“您说哪一件?小的这里的东西可都有百年历史,价格都不同。”
逆天鹰:“我说全买了多少钱。”
老板一听,那还得了,高兴地简直找不着北,沉香见他财大气粗的模样,赶忙制止,道:“老板,他是我叔叔,这两天带着病出门脑子不太正常,不好意思啊,您别听他的。我看这个宫绦属实雅致,麻烦您帮我取下来吧,什么价钱?”
“不碍事不碍事,小的理解。”老板依旧和颜悦色地取下那宫绦递给沉香,道:“公子拿好,承惠您二十两纹银。”
逆天鹰才要掏钱,就见沉香笑着按住了他的手,先他一步将银两付给了老板,并接过了宫绦,再在逆天鹰不解的目光中将这宫绦系在了他的腰带上,但看这雄鹰栩栩如生,流苏簌簌而飞,他满意一笑,道:“这鹰跟您真像啊叔叔,就是神韵不比真人,但也算是栩栩如生。出一趟门我都花了您那么多钱了,也该让我孝敬孝敬您了吧?”
老板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熊孩子,拿畜生比长辈,可真是惯坏了,这男人一看脾气就不好,待会儿可别在他摊子前教训孩子啊。
逆天鹰从始至终都在发愣,待反应过来后低下头有些木地盯着腰间的饰品,他是武将,常年劲装盔甲加身,从不佩戴此类文人墨客的风雅之物,可现下这宫绦在他身上却不显得突兀,闻得他言后莞尔轻笑,掐了一把他圆润白嫩的脸蛋,道:“诶呀,我这一趟真是不白来啊,虽说脑子烧坏了有点儿痴呆,但谁让我有个孝顺的好侄子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