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钧既然问了,就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不过钟护士长刚回了“夏拾”两个音节,杜成钧还没问仔细是哪个“拾”字,戴尔医生就冲进了帐篷里。
他是最早一批到达战场进行救援的医护人员,已经来了快一个月了。
戴尔医生手套上未擦干净的血水还在往下滴,显然是刚做完一场手术,还没来得及仔细清理便匆忙赶来了。
帐篷里,陈副官手里的枪还冒着烟,夏拾的唇色很有些发白,小护士们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戴尔医生便关切问道:“么样了?枪走火了?”很是慌张。
从前给夏拾治脚伤的洋大夫现在的汉口土话已然说得很正宗了。
夏拾是生面孔,但戴尔医生却是杜成钧的老熟人。
见他进来问,杜成钧便道:“冇么事,”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指手术台旁的陈副官,“小陈看到是生人,所以放了一枪。”
戴尔医生微微一愣。
是生人就放了一枪?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
钟护士长见他来管事,松了一口气。她言简意赅地阐明了因果,接着轻轻把夏拾一推,低声道:“夏医生累昏了头,快让他出去休息一下,这个手术你来做算了……”
从民国元年替夏拾治脚伤始,到替他写信求医,再至如今,见证他学成归来,从医救人,整整十五载。
戴尔医生作为长者,更是前辈,现下知道夏拾和杜成钧起了冲突,自是有意维护夏拾的。
他对着夏拾一点头,按着他的肩把他往外推。
夏拾也想回避,便沉默着挪了脚。
他一点儿都不想和杜成钧共处一室。
只是走没两步,杜成钧便笑道:“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他这脾气一发,我倒还真想看下他有几大的本事了……”末了语气一变,“这个手术就让他做,不做不行……”很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夏拾听得心里一紧,猛一回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杜成钧盯着他,缓缓勾着嘴角,一扬眉梢,“么样刚刚被枪指到都不怕,现在怕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