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惜尔向警署自首了,”沈夜切断凯恩拨来的通讯,转头问白旸,“你怎么做到的?”
白旸在给屏窗装窗帘,帘子是淡绿色的,质地轻薄,像蓊郁山林中笼罩的雾,给凝沉冷硬的棕色木墙壁增添几分柔软和生机。
沈夜扯过叠在地板上布料的一角仔细看,发现上面隐约由同色系深浅线条勾勒出的四叶草轮廓,他喜欢四叶草。
“对于互相爱护的人,这并不难。”他只是将沈夜和早早樱会见时几段对话剪出来发给对方,顺便普法一通未成年人犯罪的量刑原则而已。
朴惜尔的行动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迅速果决,也许她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按照朴惜尔的供述,的确是她借着陪弟弟游戏在泳池中布置了那些尖锐石块来增加谋杀成功的概率,梯/子也的确是她推倒的。
只是在动手前,她犹豫了,她清楚自己可利用的时间不多,错过那几分钟她将彻底失败。
就像冲动之下爬上天台的轻生者,真正看到脚下深渊时的畏惧和挣扎,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毕竟……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然而就在她激烈纠结之际,手中的梯架突然晃动,父亲的身形也跟着倾倒。
身处极度慌乱的情绪湍流之中,朴惜尔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是自己被怨愤支配,早在大脑做出决断之前身体就先一步执行了潜意识中的计划;还是那一晚的风太大,抑或父亲失手没有抓牢,甚至是上天听见她苦闷的祈祷帮她做了最后的决定。
朴惜尔只记得自己的手顺着那股力道,推出了梯架,跟着她就闭紧了眼睛。
她听见风的呼啸,旗帜猎猎抖动的震响,重物坠落的撞击声,和自己的惊叫。
直到朴惜尔被母亲和邻居从屋顶解救下来,她都不敢去看仰躺在干涸泳池里的父亲。
她从前的生活里那个人没什么参与感,她不断告诉自己,今后的生活里没有那个人也无所谓,只要妈妈还在,她希望她能够幸福。
“共情是硬币的一面,硬币的另一面是暗示,包括自我暗示。”沈夜喃喃说,“凯恩他们正在对坠楼进行还原模拟,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
“别太担心,”白旸在挂另一片窗帘之前安慰地揉了揉沈夜发顶,“朴惜尔未满十五周岁,按照联盟法律规定,即便是最严重的谋杀指控,在未遂前提下被监/禁教养的年限也不会太长。期间她仍可以在网络学校继续学习基础和预科课程,甚至参加大学考试,即便那里增加了思想教育和行为矫正也不是坏事。”
“不过……朴仁宰的精神力影响是怎么回事?”
沈夜用蜷起的左膝垫着下巴,悠悠答道:“惜尔的确对他使用过精神力,但不是让他从楼顶跳下去,而是让他……答应帮征尔上去挂旗帜。”
刚踩上椅子的白旸一怔,肩头搭着的绿窗帘斗篷似的拖曳在地,好像恶搞超人的反差模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