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女人裹着灰袍,布巾遮面,佝偻着脊背像颗干瘪杏仁般滚过马路转进陌生小巷,双眼洞深如枯井,银白发丝蒿草似的蓬出帽沿。
她手里提着只大兜袋,装着什么东西坠在袋底,将兜布撑出模糊的棱角。
女人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且有家不能回,只得带着另一个病孩子暂避在两条街区外的这间旧屋里。
她家附近总有鬣狗似的记者嗅到气味便追上来,泰一受了惊吓,情况越发严重,陆姜太太只能趁儿子睡着时的一小会儿摸出来买些吃的。
现在住的房子和用的钱,都是凯恩警长帮忙筹弄的。
他们这辈子好像一路都在亏欠,亏欠所有人。
究竟犯了什么错呢?女人木然地想,她已经倾尽全力地活,为啥每次见着些光亮又会跌落更黑的深渊,噩运没底儿似的。
她大概是太笨了,总也想不明白。
谢天谢地,陆姜太太对着屋门空划十字,里面依然安静,说明泰一没有在她离开时惊醒发狂,真是件大好事。
老旧的门板嘎吱作响,陆姜太太吃惊定立门口,手中兜袋落地,滚出两块廉价的营养膏。
泰一睡醒了,人已从床板挪到了矮凳上,正挨着几簇烛火的光安静坐着,像片漂亮的剪影。
他对面还有一个人,般般大的模样,晃眼还以为是泰明回来了……
女人擦擦酸涩的眼角,这些年在缝衣厂做工,视力越发差劲了。
那男孩原本面对面在陪泰一“下棋”,所谓的棋盘是用小棍在地上画出的格子,棋子是石子,下法随心所欲。
泰一已经掌握了关键的规则,一项是两个人轮流移动石子,另一项是石子要移到十字交叉点,然后就可以没完没了地玩下去,直到对方宣布他赢。
这游戏还是几星期前新学的,师傅正在对面。
奴卡听见门响,心知是陆姜太太回来了,抬头对泰一说:“你赢了。”
泰一整个人倏地颤抖,仿佛正遭遇可怕的噩梦般双手抱住头,两脚拼命踢踹地上的棋盘,石子乱迸,他口中发出含混的惊嚎。
发病了?奴卡虽没期待他仍像从前那样赢得开心,但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也着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