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是白天时分,但因为太阳被遮挡的缘故,整个人间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灰色之中,或许是天也垂怜,只投下人家丝丝缕缕的圣光。
纵眼远望,毫无生机,死气沉沉,仿佛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屋漏偏逢连阴雨,天空还下着鹅毛大雪,沸沸扬扬,壮阔无边,将深空的寒意播撒于人间。
箫剑生和赵凌雪沿路而行,满眼所见,到处是冰雪覆盖的世界,大地被冰封,庄家还没到秋收的时候,已经折了腰,注定将是颗粒无收的灾年。然而,这还是其次,主要是眼下,气温越来越低,人们已经到了无法出行,无法躲藏的地步,苦苦挣扎在酷寒之中,即便家中有粮有米有柴的殷实人家,恐怕也无望在这场末法之殇之中生存下去。
或许只有那些境界高深的修行者,可以凭借着过人的体魄和修为挨过去,但这样的人毕竟少数,即便能活下去,也会受到孤苦的折磨,如那上一次末法时的无极仙翁,最终也没有捱过孤苦,选择了将自己画地为牢。
箫剑生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曾经生息的小村落泥井口,曾经的泥泞小道已经被厚厚的寒冰覆盖,一去不返,曾经的欢声笑语变成了如今的鸦雀无声,村内绝大大树房屋已经倾覆在大雪之下,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声熟悉的狗叫,处处皆凄凉。
此刻,箫剑生的脸色如那天空一样,笼罩着一种不正常的灰色,赵凌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小声道:“会过去的,相信他们还活着,有可能躲在大山之中……”
赵凌雪没有将话说下去,因为她自觉这些话太苍白了,根本不足以安抚他,只能紧紧的抓着那双止不住颤抖的双,在赵凌雪想来,此时此刻,或许最好的安慰便是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哪怕众叛亲离,但她不会离去,哪怕天意注定要残酷的收割人头,她也是那个和他一起面对死亡的人,说好了永生永世,便要刻骨守护这份誓言。
箫剑生皱着眉眼远远的看向老井的方向,惨淡笑道:“或许你说的对,他们都还活着,至少还活在我的心里。”
赵凌雪叹了口气,声音柔和说道:“我们只是看到了世界的一个小角落,其实人间处处皆如此,现在能做的便是还这片天地原来的生活模样,我能做的便是将灵根播撒大地,至于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箫剑生将赵凌雪拥在了怀中,温存了一小会,忽然淡淡笑道:“想不想见到你的娘亲?”
赵凌雪摇头道:“先不见为好,见了又能如何?她呆在神箭羽哪里暂时应该是安的。”
箫剑生嗯了一声,并没有去问为何不见。
接下来,两人来到那口老井处,曾经的井口已经难觅痕迹,箫剑生很想缅怀一番,但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他眼下的问
题是如何令这方天地恢复原貌,让那些活着的人停止流离失所的痕迹,至于泥井口的相亲,正如赵凌雪所说,或许他们真的是逃生去了。
离开老井,箫剑生领着赵凌雪向远处的那个白雪覆盖的山包走去,瓦不愣山,埋着他这一生都无法偿还的人。让他唯一欣慰的是,屠铁林和神箭宁重新修缮了坟堆,而且专门请了得道的道人超度了一番,虽说箫剑生也不知道爷爷和妹妹能否感受到这些,但他稍稍的安心了一些,如今天可乱,地可乱,但瓦不愣山不能乱。
只是两人快接近瓦不愣山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山顶之上正站着两人,一人局促不安的等在哪里,另一人手里抓着一柄镐,正费力的在山顶上刨着什么,看起来非常的吃力。
箫剑生第一眼就认出了两人,所以领着赵凌雪直接御行而走,眨眼睛便上了瓦不愣山,只见屠铁林高高扬起手中的镐头,一下一下刨在坚硬的冰面上,每一下都费劲了力气,但每一下都收效甚微,仅仅能在冰面上刨出一个指尖大小的坑,再加之屠铁林有伤在身,每用一次力,他的身体就会剧烈的颤抖一下。
或许是太过专注,屠铁林竟然没有发现箫剑生和赵凌雪的到来,只有苏剑凝激动的看着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犹犹豫豫好一阵,走过来才说道:“你爹……不,老屠他这人太认死理了,说非要将你爷爷和妹妹的坟刨出来,不然你们会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