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零文学>科幻小说>我见小侯爷多妩媚 > 重聚 他说你不怕死
    季青罗出身盛京季家,家里连一片残瓦都浸透了水墨香,她自己却并不是什么喜欢舞文弄墨的脾气,从小到大只被家里的规矩强压着识过几个字,背过几本书,遇上宴饮游乐,也能勉强做几首应景的诗,她的才学水平也仅此而已,只是天生聪明机灵,只懂一分的东西也能装个七八成像,又有盛京季氏的名头在身后撑着,随着年岁渐长,居然也不知不觉得了个才女的名头。

    季青罗嗤之以鼻,家里那座闻名天下的一言堂,她从小到大踏进去不超过五次,只有季青雀和季淮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家伙,才会对那些落满灰尘的腐朽古书爱不释手。

    季青罗不喜欢与老和旧相关的东西,就好像一件穿旧了的衣裳,纵使金线缝制碧玉装饰,旧了就是旧了,她不再喜欢穿了,她只喜欢最时新的首饰,最新款的衣服,见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听许多闻所未闻的事,她想要每天睁开眼都是全新的一天,每一天都与昨天不同。

    季青雀和季淮那样过日子,实在是太过寂寞了。

    季青雀是个跟人间烟火关系淡薄的人,无心无情都写在脸上,季淮也一样,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很少流露出天真或是软弱的神色,一举一动都清雅方正,规矩的像尺子量过,他们两人其实生的并不十分相似,但是只要看一眼,便立刻能够明白他们身体里留着别无二致的血,才会和尘世里千千万万张面孔这样鲜明地区别开。

    他们骨子里天生就有着居高的秉性,落到尘土里那一天,便是死去的时候。

    可是季青罗知道自己只是个俗人,几百几千年前,某个午后一位诗人做了一场黄粱大梦,一个年老的宫女在荒芜的宫殿里追忆过昔年的帝王,这些遥远的落满灰尘的事情,她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千种故事,万般道理,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她不知道这些事,就过不好这辈子吗?

    人生苦短,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刚落入贼窝时,季青罗便一瞬间曾经也想过一死了之,她受辱也就罢了,可是她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姐妹和一个没说亲的弟弟,她手里攥着金簪,簪尖锋利至极,刺进皮肤里时她心里却忽然生起一股怒来,野火一样从骨骼而起烧的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都生生发痛。

    清白?名声?人人都说这东西是女子的命,可是她从来没见过季青雀在乎过这玩意儿,温良恭顺贤惠体贴,这些东西打娘胎里就和季青雀没什么关系,在无数娇嫩鲜花与美丽华锦中,独她一个是冷冷的,幽幽的,像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那刀锋笔直,向着前方,一寸寸斩断所有挡在她前路上的东西。不管那是一种道理,一种力量,还是一种规矩。

    如果有季青雀活的这样无所畏惧,那她又是为什么要为这么愚蠢的事情去死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世上无非就是两种人,自己人和旁人,她可以为了自己人去死,粉身碎骨都甘愿,可是旁人算什么东西,也值得她多看一眼吗?

    人生苦短啊。

    就像一道枷锁轰然碎裂,季青罗豁然开朗,她的手忽然不再颤抖了,她从容地理了理衣服,梳理头发,将金簪重新插回头上。

    她才不去死呢,她要好好等着季青雀来接她回家。

    于是总是怯生生的红玉姑娘忽然变得开朗积极起来,她识字,聪明,很讨人喜欢,那些男人也都爱唤她一声妹子,偶尔也会说漏几句话,尽管很快就会被旁人打断,转移话题,可是季青罗仍然知道了那高瘦的少年似乎有个父亲,以及他们确实是长途跋涉而来,季青罗装作听不明白的模样,只是默默记在心里,想要等到季青雀来接她,再告诉季青雀。

    而这一天比她想像中来的更快。

    她被那高瘦的少年叫去见那个钱先生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再一见那个笑容斯文的青衫文士,心里便更是惴惴不安,她已经确定这些人来头不小,这个姓钱的先生尤其是,模样像个文弱书生,温言细语,可是季青罗听得出来,所有人,包括那个被称作头儿的少年,都对他心悦诚服。

    季青罗不喜欢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