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代母受过的伯府主母(二十二)

    被韩氏主仆惦记着的杨氏,此时正一脸探究看着眼前这个仅仅过去了一个多月就变得愈发陌生的外甥女,半天没有言语。

    一大早登门,被迎进荣辉堂,刚跟刘氏打了个照面,别说杨氏这样极会察言观色的脂粉英雄了,便是卫放一个糙老爷们,都是立马就发现了刘氏的做贼心虚。眼见着卫放忍不住地就要当场翻脸,杨氏赶紧拿话给岔了过去,正好外头通报说卫敞和卫致来招待卫放了,杨氏就把卫放给打发走了。

    好在卫放虽然气狠了,但他们夫妻俩来之前已经达成了默契,在没见到乔静怡问过她的意见之前,便是再为着乔静怡好的谋划,也是不能贸然行事,因此,杨氏给了卫放一个“稍安勿躁,这里有我呢”的眼神,卫放就甩袖子离开了荣辉堂。

    他做得这般明显,只要刘氏不是个瞎子,自然是知道自己做下的好事只怕是暴露了。虽然极为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也不清楚明明昨日袁大夫还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乔静怡过来的时候更是心平气和得很,却是为何一夜之间就面目全非了。可刘氏这会儿也顾不得怀疑袁大夫和乔静怡了,比起他们,眼前的杨氏,才是最难对付的。

    对于这位小自己十岁的堂妯娌,就像韩氏忌惮杨氏的那样,刘氏就算背地里恨极了杨氏抬高韩氏的行事,但当着杨氏的面儿,刘氏也是连句酸话都不敢说的。

    先不论杨氏弘农杨家的出身有多高贵,卫敞不在礼部尚书的手底下讨生活,卫瑾自然也不在,可卫瑾这次好不容易搭上线的太常寺卿李大人,却是杨老大人的同门师弟。

    而且当初走门路的时候,刘氏就曾隐晦地在李夫人的面前提过杨氏一嘴,虽然明知昌邑伯府过去的那些丑事只怕早就传得满京城都是了,但那会儿府里不是有钱氏当家呢嘛,刘氏自然都推得个干干净净。至于效果嘛?反正没过多久,卫瑾就得了去南郊为嘉平帝新年祭祀做准备的差事。

    既然借了杨氏的名头,卫瑾现在又在李大人的手底下讨饭吃,刘氏更是不敢得罪杨氏了。又是深知卫放极看中乔静怡这个外甥女,虽然心里悔得跟什么似的,也是恨极了乔静怡的执拗不肯低头,她这个做媳妇的但凡能稍微服个软,她何至于会那么磋磨她以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然而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瞧着杨氏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茶沫子就是不吱声,刘氏这心里更是七上不下地更不安稳了。但她也清楚,这会儿便是主动坦白,也是为时已晚,还容易被杨氏抓住把柄,在昌邑伯府分家的档口,万一卫放和杨氏要是因此在背后捅她一刀子,韩氏那边势必会如虎添翼,所以,除了咬紧牙关继续同杨氏装糊涂,刘氏也是别无他法了。

    至于杨氏信不信她?还有杨氏会不会立马找个大夫来打她的脸?刘氏现在除了相信袁大夫的医术能够瞒天过海,也唯有听天由命了。

    于是这机锋一打就是半个时辰,刘氏的嘴巴都说干了,连喝了两盏茶都解不了渴,才终于送走了杨氏这尊大佛。

    只是杨氏走后,刘氏很是不确定地问道邱嬷嬷:“她这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这……”连邱嬷嬷这样察言观色的好手,也是被杨氏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由此可见,杨氏这打太极的功夫到底有多高超了。要不是卫放没收敛住情绪露出了行迹来,只怕直到杨氏离开昌邑伯府,刘氏她们主仆二人也是回不过味来的。

    然而对于丈夫这样猪队友的举动,杨氏不仅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很是满意。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兵法又云,攻心为上。刘氏既然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连卫敏这个辅国公夫人的面子都说踩就踩,竟然敢怠慢乔静怡至此,杨氏又怎么可能轻易地

    放过她呢?

    比起直来直去地闹上门来,昌邑伯府固然丢人,他们难道就有脸面了?杨氏打小同堂兄弟们一块儿读书,女戒女训学得马马虎虎,倒是兵法谋略还能同卫放这个翰林院青年一代的佼佼者辩上一辩,又怎么可能蠢到作出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亏本事儿呢?

    她就是要故意吊着刘氏,让她将信将疑半信半疑以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便是不能因此逼疯了她,也是要让她好好地喝上一壶,方对得起她所说的对乔静怡的那番爱之深责之切的特殊对待。

    眼见着目的达到,又看够了刘氏矫揉造作的蠢像,杨氏就施施然地告辞了。邱嬷嬷恭恭敬敬地送她出了荣辉堂,眼见她没像以往那样往西路去,而是直接拐去了素兰院,这心里又是庆幸,又是不安。